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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于西周的义务教育与读书改变命运

生民无疆 生民无疆 2019-04-14

 

您阅读任何一部“教育史”,只要谈到“义务教育”,作者一定会告诉您:义务教育源于德国,什么魏玛,还有什么普鲁士的,时间是十七、十八世纪。同时,作者还会根据欧洲的做法,圈定出几个“义务教育”的“特点”,据此,再对义务教育进行“定义”。除此之外的一切,都不是“义务教育”。也就是说,只有欧洲人,才能搞出高贵的“义务教育”来。

古代中国教育的普及和繁荣程度,是世界各国所无法比拟的。毫不夸张地说,19世纪初的欧洲的教育普及程度,还不如2000年前的中国汉朝。当然,当今中国的某些人是不愿听到这话,并且打死也不会相信,宁可上吊也不会承认的。因为他们坚信:当今中国之所以落后,不是自己不行,而是自己的祖宗不行;所以他们又坚信:改变中国现状,不需自己努力,只要大骂祖宗就行了,骂声越高中国发展的就越快。

事实上,当欧洲大地还是地道的原始森林的时候,最晚,早在三千年前的西周时期(前11世纪至前771年),中国大地便全面实施了政府主导的全国性的、完善的义务教育。《礼记·学记》:

玉不琢,不成器;人不学,不知道。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,教学为先。……古之教者,家有塾,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。比年入学,中年考校。

正如玉不琢,不成器,人不读书,难以成长为谦谦君子的。因此,自古以来,治理国家,首重教育。国家在每闾(25户)设立一所启蒙学校(塾),每党(500户)设立初等学校(庠),每州(12500户)设立中等学校(序),诸侯和都城设立高等学校(国学)。

入学年龄也很明确,“十有三年始入小学”,即十三岁进入庠序读书,“年二十入大学”,即进入国学接受高等教育。到了大学,“大学之教也时,教必有正业,退息必有居”,那就要学有所长、学用结合了。

学制和课程也十分明确,《周礼·地官司徒》说:

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:一曰六德:知、仁、圣、义、忠、和;二曰六行:教、友、睦、姻、任、恤;三日六艺: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

养国子之道,乃教之六艺,一曰五礼,二曰六乐,三曰五射,四曰五驭,五曰六书,六曰九数。乃教之六仪:一曰祭祀之容,二曰宾客之容,三曰朝廷之容,四曰丧纪之容,五曰军旅之容,六曰车马之容。凡祭祀、宾客、会同、丧纪、军旅,王举则从。听治亦如之。使其属守王闱。

结合二者,不难看出春秋战国以前的学校教育模式:

1、教学内容全面。教学内容十分广博,包括德(道德品行)、行(行为方式)、艺(业务能力)三大方面。其中,“五礼”,其内涵为典章制度;“六乐”指音乐舞蹈和诗歌;“五射”、“五驭”则是军事内容;“六书”大致相当于语文;根据郑玄注,用今天的话来说,“九数”则包含经济学、数学、天文历法三者了。

2、学校教育,首重教学生做人。“六德”、“ 六行” 教育,绝非空洞的说教。凡是要求学生们做的,政府先做到。比如尊老、孝顺,是教学中的重要内容。周朝规定,凡是达到一定年龄的老人,国家就通过减免其家庭赋税等手段,承担相应的养老义务。《礼记·内则》:

凡三王养老皆引年,八十者,一子不从政,九十者,其家不从政,瞽亦如之。

家有八十岁老人,政府将免除他的一个儿子的“从征”力役;一旦到了九十岁,政府将免除他全家的力役。在周朝,免除力役,如果按照今天的标准衡量,几乎等同于免除了全部税负。

尊老教育,从娃娃抓起。在不断对孩子们进行尊老教育的同时,周朝还要求各级政府,定期在各级学校举办 “养老”仪式。《礼记·内则》:

凡养老,有虞氏以燕礼,夏后氏以飨礼,殷人以食礼,周人修而兼用之。凡五十养于乡,六十养于国,七十养于学,达于诸侯。八十,拜君命,一坐再至,瞽亦如之,九十者使人受。……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,养庶老于下庠;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,养庶老于西序;殷人养国老于右学,养庶老于左学;周人养国老于东胶,养庶老于虞庠,虞庠在国之西郊。

天子还要发挥表率作用,亲自行养老礼,《礼记·乐记》:“食三老、五更于大学,天子袒而割牲,执酱而馈,执爵而酳,冕而总干, 所以教诸侯之弟也。”从夏朝到周朝,在学校内,定期将国内德高望重的老人请到学校,由天子亲自主持,举办尊老仪式,以培养青少年尊老精神。

在这样一种环境下,孩子们必然养成尊老爱幼的道德修养,全社会必然形成尊老爱幼的良好风尚,绝不可能出现严重的遗弃老人、老无所养现象。事实上,自古以来,中国历朝历代,当政者都把高寿老人多作为大吉大利的喜事,而将弃养双亲行为列入十恶不赦的罪行。

有良好的道德,只能做一个好人;当一个好人拥有了必要的学识和能力,才能成为社会的栋梁----士。

3、周朝的教育,就是围绕培育“士”而展开的。做一名“士”,除了良好的道德,还必须具有精通“六艺” 的学识、能力。 少年们身兼二职,既是学生,也是武士;既学文又习武。这,就是春秋战国以来,文人们人人腰间别一柄长剑的来历。

“六艺”教学工作早已进入规范化轨道,《礼记·内则》:

六年,教之数与方名。……九年,教之数日。十年,出就外傅……十有三年,学乐、诵诗、 舞勺,成童舞象,学射御。二十而冠,始学礼……

学校学习到一定程度后,还必须“出就外傅”,走上社会游学,拜师学艺,以增长实际知识,开阔眼界,然后再回到学校。读书必须与社会实践相结合,因此,游学,成为中华教育的传统科目。

事实上,周朝的学校的大门,一直是敞开的,这里既是一个学术讨论的场所,也是开展社会重大活动的地方。据《左传》:“郑人游于乡校,以论执政”,郑国百姓闲暇聚会乡校,讨论当政者的政策得失问题。每年春秋两季,地方官员还要组织人们在学校里进行射箭比赛。《礼记》记录道:“孔子观于乡射”,孔子参观乡射回家后,兴犹未尽,召集学生们比起射箭来。

学习与考试相伴,不及格是不行的。《礼记·学记》:

比年入学,中年考校。一年视离经辨志,三年视敬业乐群,五年视博习亲师,七年视论学取友,谓之小成;九年知类通达,强立而不反,谓之大成。

这就是说,教学效果,主要考核学生在社会实践中的实际表现。学成者,分为小成、大成两个等级。能够好学上进、见贤思齐者,谓之小成;善于活学活用、触类旁通、遇事清醒,才算大成。

4、教学与人才选拔相结合,《礼记·内则》说:

命乡,论秀士,升之司徒,曰选士。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,曰俊士。……司马辨论官材,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,而定其论。论定然后官之,任官然后爵之,位定然后禄之。

各乡选拔优秀人才,送到司徒那里;司徒对他们考核后,挑选出优秀的送到“太学”深造。周天子的儿子们、其他高级官员的嫡子,都要到“太学”与这些“俊士”们一起读书。所有学生一律平等,按年龄大小以兄弟相称。乐正(类似于后来的太学博士)按教学计划教他们读书。届时考试,大乐正(太学校长)选拔优秀人才,送给大司马;大司马考核之后,上报给天子;天子研究后,给安排工作岗位,确定薪水。

层层选拔推荐优秀学生;学成者,经过考核选拔,推荐给天子;经过确认后,便授予官职,享受俸禄。这,就是汉朝“举孝廉”等制度的由来。

政府的政策、官员的垂范、社会的活动、学校的教育,如此等等融于一体的效果,就是:润物细无声的教化。

也许,你曾感叹春秋战国人才辈出,更是羡慕商鞅、苏秦、张仪等人,羡慕这个朝为布衣暮登卿相的人才天堂。其实,尊重知识,任人唯贤,是周朝留下的宝贵的“非物质文化遗产”。

可见,读书改变命运,并非始于隋唐科举制,而是中华几千年的传统。姑且不说商朝的傅说,周初的姜太公,单说人所共知的苏秦。《史记·苏秦列传》:

苏秦者,东周雒阳人也。……出游数岁,大困而归。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,曰:“周人之俗,治产业,力工商,逐什二以为务。今子释本而事口舌,困,不亦宜乎!”苏秦闻之而惭,自伤,乃闭室不出,出其书遍观之。……去游燕,岁馀而後得见。……于是六国从合而并力焉。苏秦为从约长,并相六国。

战国时期,有一个名叫苏秦的洛阳人,就爱读书,而且沉迷于纵横术,很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。他是地道的草根,可能家里经济条件还过得去。他曾多次向君主们兜售自己的主张,但屡不得志。家人皆笑话他,劝他好好务农经商,不要胡思乱想了。他不改初衷,闭门读书。终于,凭着自己的才华,首先得到燕王的赏识,接着,他身兼六国宰相,成为名闻千古“纵横家”代表人物。

一个没有一丝高贵血缘的屁民,竟然同时兼任六大强国的宰相,即便是在十九世纪的欧洲,也是逆天的大坏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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