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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古墓派评论员的自白

魏言大义 2021-12-06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冰川思享号 Author 孤云老爹



撰文 | 魏英杰


这是我离职后的第一个记者节。很想写点什么,却被诸多杂事缠身,这会儿坐下来,又已午夜时分。


随便聊几句吧。


这主要是被我的朋友连清川的大作《我不知道该怎样怀念左方,以及钢铁为什么终于没有练成》给勾起的情绪。


这篇文章还没发出来的时候,连清川先发到小群里让大家提意见。结果,变成了大家聊读后感,因为都被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。


任大刚说,看得很伤感。很少用情绪性词语的陈季冰,表示“强烈认同”。我说要删几个地方,遭到了季冰的强烈鄙视,搞得我像是一个阶级敌人。


其实,读文章的时候,眼眶就红了。看一遍,难过一次。


多么令人难忘的一段时光啊。


如果说,《南方周末》的黄金时代是由连清川提到的那些人创造的,我作为一个读者,则有幸在读书长知识的阶段,遇到了这份报纸,成为其中一名受益者。


连清川大概不知道,他在《南方周末》做记者的高光时刻,也正是我在社会上挣扎奋斗的时期。


上世纪90年代后期,我还是一个业务员,小工商业者,以及一间酒吧的小老板。其实,就是一个为谋生而日夜奔波的年轻人。


那时候,因为要给福建龙岩一间超市供货和收款,经常往返两地。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想起南方周末,我脑海里就跳出在龙岩蜗居里深夜读书的画面。


可能是因为,哪怕是在外地,每到周末我也不会忘记购买这份报纸。又或者,《南方周末》那篇著名的新年献词,“让无力者有力,让悲观者前行”,我就是在那里读到的。


▲图/图虫创意


时间过去太久了,许多细节已经遗忘。只有阅读这份报纸带来的震撼与启迪,至今难以忘怀。


还有一件事情,让我和《南方周末》真实地发生了联系。


那是2000年的一个夏日,我漂泊到北京,在一个四合院的小房间里,借朋友的一台电脑,通宵写了一篇万字读书随笔《阅读的轨迹》。


文章里列举了“影响我的几本书”,其中“一本书”,就是《南方周末》。


我把这份报纸当作“中国的平民百姓和知识分子共同创作的一部关于中国现代社会学、伦理学、法制学等多学科交叉的‘行为主义’著作,同时也是关于现代中国人生存状态的历史记录”。


我当时坚定地认为,“如果没有这本‘书’,我的这张书单将是不完整的,而我的阅读也将是一种人文的缺失”。


现在看起来,这篇文章虽然情感真挚,思想却颇为幼稚,推荐的书也大多是一些流行读物。不过,文章发到网络论坛后,还是引起了一些反响。


让人惊讶的是,没过多久,《南方周末》书评版的编辑刘小磊给我发了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,约我为《南方周末》写书评。


这让我又兴奋又惭愧。兴奋的是,竟然得到喜爱的报纸编辑的垂青;惭愧的是,那时候我除了写一些网文,并没有在纸质媒体上发表过作品。


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,当年《南方周末》的开放胸襟。他们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,能够如此抬爱,只不过是看到了一篇网文,就发出了真诚的邀请。


虽然这对编辑来说,可能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,对我而言却意义重大。在很多年里,我对此一直难以忘怀,并且下决心,一定要以拿得出手的书评,去践行当年稿约。


遗憾的是,后来我虽然在鄢烈山、笑蜀等老师的邀约下,给《南方周末》写过几篇社评和时评,也给《南方都市报》写了几年书评,但我一直没有在《南方周末》书评版上发表过一篇作品。


因为,直到今天,我都没有自己觉得满意的书评……


《南方周末》对我的影响不止于此。


我后来进入媒体,多少也与受到这份报纸潜移默化的启蒙有关。


当然,我那阶段的阅读很杂,比如报纸和杂志,我还喜欢《21世纪经济报道》《经济观察报》《财经》《读书》《万象》《书城》……


财经方面的报刊,我半懂不懂,却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

而那几年,连清川已经从《南方周末》记者迅速成长为一名媒体管理人员。我认识他,首先是在这些报纸、杂志上看到过他的名字。有一次回老家,我还从故纸堆里找到几本印有他名字的《书城》杂志(他自己都没有)。


当年,他是《书城》杂志的编务总监,而我只是一名村干部。


但我一直在努力……直到2002年踏入媒体行业,成为一名记者。


2003年夏,我离开福州一家报社,入职尚未正式创刊的《东方早报》,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到《南方周末》的精神感召。


这家报纸的草创时期,是由上海文汇新民集团和南方报业集团一起搭建的班子。


我去面试的时候,正巧碰到前来评论部指导工作的沈颢。他在评论部逗留了几分钟,就匆匆离开了。此后,我就再也没在东方早报社的大楼里看见过他。


我第二次见到他,已是十多年后,他刚出来不久。得知他在杭州的消息,我贸贸然地拎着家里唯一的一瓶茅台酒就前去赴宴了。


他,自然是不认识我的。但因为在座的有从上海赶过来的连清川和其他朋友,稍显不那么唐突。


或许他会感到奇怪,为什么一个跟他完全不熟的人,来参加他和几个老兄弟的私下聚会,然后又不喝酒,又不怎么说话,只是枯坐一旁,安静地聆听他们聊着过往种种。


其实,于我而言,更多是聊表寸心。因为他做过的那些事业,在精神上惠及无数人,其中也包括了我。其他的,真的不重要。


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。


我和连清川的缘分,就更奇怪了。


在跟连清川聊一起做公号之前,我都没见过他。


他成为冰川思想库的创始人之一,就只是因为一通电话和一杯茶。


一天晚上,我打电话给季冰,跟他聊做公号的事情。作为我的“老领导”,他对这件事情当然很支持。用他的原话说,只要是你和任大刚都参加的事情,无论什么干什么,我都参加。


然后,他在电话里说,腾讯大家专栏作家连清川这两天正好在杭州,你要做这件事情的话,或许可以问他愿不愿意参与,我相信他一定也会感兴趣的。


我按照季冰给我的电话号码,给连清川打了一通电话,约他在青藤茶馆见面。见了面,我就很热情地向他介绍我的想法。


我还记得,他当时坐在椅子上,斜着身子望着我。我就站在他身边,几乎是用逼问的口吻说:怎么样,干不干?


我也不知道,是不是我那肥胖的身材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,反正他就这么答应了。


这大概是季冰干过的为数不多的一桩冲动之事,也是罕见有如此高效率的一件事。


▲图/图虫创意


冰川最早的五人组里,季冰、大刚和我是老搭档,在《东方早报》的时候,季冰是分管评论部的领导,我和大刚都是他手下的编辑。龙树是另一家报社的评论部主任,不过在他进入这家报社之前,我们就是多年老朋友。


只有连清川,是一个“熟悉的陌生人”,我们都知道他,却没打过交道。


但是不光季冰和我,大刚、龙树跟他也是一见如故,相谈甚欢。


连清川和我都是福建人,他是莆田人,我是泉州人。这两个地方紧挨着,其实一直都是互相不感冒。但说来也怪,我跟他除了平时偶尔故意“地图炮”一下,彼此间从来没有过这种文化隔阂。


这大概是因为,我不是一个典型的泉州人,而他也不是一个典型的莆田人。一个不会喝酒的泉州人,和一个不那么大男子主义的莆田人,或许还是可以有共同语言的。


我们每个人的出身、学识、性格、兴趣各不相同,甚至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也不一致,却又如此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做事。我们平时在群里说的话,加起来可能都比跟自己家人说的话多。


要说这不是因为理念相投的缘故,我自己都不信。


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线上线下磋商,冰川思想库终于在2016年3月正式运营。


这时候,我已经从杭州日报离职,到钱江晚报评论部快一年了。而在这之前,我在这家报社待了九年时间。


东早三年,杭报九年,钱报六年,再加上不到一年的福建媒体经历,这就是我全部的媒体职业生涯。


在这十九年的媒体生涯中,我经历了传统媒体从兴盛到衰落的过程。说白了,就是江河日下,兵荒马乱。


而在离开纸媒之前,我的职业境遇大概只有惨淡二字可以形容。


这可能主要是我个人的原因。我既没有什么雄心壮志,也没有什么野心欲望,只想在职业和兴趣范畴内,努力做好自己。


但是,个人仅凭一己之力,几乎不能做什么,更难以改变什么。我们无时不刻地被这个时代塑造,被这个环境制约,猛然惊觉,已是万水千山。


这就像是浪花拍打江岸,看似潮流奔涌、一往无前,其实岸就在那里,一动不动,再大的浪花,也不能使之退让分毫。


图/图虫创意


然而,纸质媒体的宏大叙事接近尾声,也正值新媒体行业风起云涌之际。媒体并没有消失,只是载体变了,形态也变了。


这就是我们几个人为什么要一起创办冰川思想库的缘故。这就像连清川在冰川的发刊词里所说的:“我们试图在新媒体时代,告诉人们:思想,才是媒体最可珍贵的品质,才是内容最为核心的本质。”


这个初心至今不变,依然是冰川思想库的不懈追求。我们是传统媒体的老兵,又是新媒体的新兵。对我们来讲,这既是过去的延续,也是崭新的开始,我们始终在路上。


连清川在文章里说,启蒙失败了。这话看似很丧气,其实我知道,理想的火焰,依然在他内心里燃烧。因为,对这一切不再关心的人,是连这种话都不会说的。


多少曾经的同行,正在闷声发大财。多少曾经的同事,转身左拐,再不回头。


而我们这一群古墓派评论员,仍然在笨拙地使用新媒体,诉说着那陈旧的启蒙叙事。时代变了,我们却不想被改变。我们改变不了潮水的方向,却想坚持不被潮水改变方向。


我不相信有很多人关心记者节。朋友圈大多是媒体和从业人员的自嗨。但是,因为有连清川这篇文章,我又觉得这是一个庄严的日子。


忽然发现,我们这几个人有幸能够聚在一起,是多么奇妙、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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